省图古籍特展专家论坛开讲——
【资料图】
《聊斋志异》给文学创作提供了一种范式
正在热展的“继往开来 国韵书香——辽宁省图书馆古籍保护与传承特展”，从馆藏的61万册古籍、12万册善本中精心挑选出10部稀世古籍进行展览。其中，最有价值也是全球仅此一件的展品是蒲松龄《聊斋志异》手稿，而这也是唯一一部保留下来的中国古典文学作品手稿。
4月16日，省图古籍文献中心举办“烛照千载 思接万世——由《聊斋志异》手稿说开去”论坛，主讲嘉宾为沈阳师范大学中国文化与文学研究所所长孟繁华、沈阳师范大学特聘教授贺绍俊、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陈福民。三位嘉宾深入对话，共议手稿的核心特征和时代价值，探讨古籍保护传承发展路径，推动优秀传统文化在新时代绽放光彩。
不可复制的手稿独一无二
在认真地观看特展后，三位嘉宾用了“激动”“兴奋”“震撼”等字眼表达自己的观展印象。切入正题，他们首先谈了关于《聊斋志异》的版本和手稿问题。
观展时，看到有很多人在体验雕版印刷，这让陈福民感慨不已：“古代成书非常复杂，如司马迁写《史记》，就是刻在竹简上，不像现在这么简单。我们在享受科技文明成果的同时，也不要忘记古代文明流传的不易。一本书保存流传要经历很多磨难。比如《永乐大典》基本全都毁掉了，《四库全书》在江南的也都毁掉了。《红楼梦》没有稿本，只有《聊斋志异》有稿本。只有经过历代读书人、刻书人的守护传承才能让这些名著流传下来。”
陈福民谈到，现在流传的《聊斋志异》比较有名的是煮雪斋抄本，但不是祖本，保存已经不完整。最早的刻本是青柯亭刻本，传播范围变广。这个时候，稿本就被蒲氏后人雪藏起来了。蒲松龄一辈子就干一件事，写《聊斋志异》。字体极其工整，里面有他的体温，有他的思想。
关于《聊斋志异》手稿的价值，孟繁华说：“一是文献价值，即唯一性，不可复制。我们现在使用电脑，版本要多少有多少。二是学术价值。四大名著没有稿本，《聊斋志异》还有其他版本，但是这个稿本是最具权威的参照。三是收藏价值。稿本具有全息意义。通过手稿我们可以看到字迹、纸张、字体等，甚至可以看到蒲松龄创作时候的心态、心情和身体状况。”
蒲松龄是文言短篇大家
观看《聊斋志异》手稿，贺绍俊似乎看到了蒲松龄在一个字一个字地雕琢作品，语言上更是能够让人反复咀嚼品味。“文字和文化创造的精神价值不可估量。蒲松龄是比较潦倒的文人，但是他很看重自己写的《聊斋志异》，有人要出500两黄金来买，却被他拒绝了，因为这是精神产品。”贺绍俊说。
《聊斋志异》是用文言文写就的，但是，在蒲松龄之前已经有“三言二拍”，之后有《红楼梦》的白话文写作，而蒲松龄依然坚持文言文写作，这有什么意图呢?《聊斋志异》在古典文学中处于怎样的位置?
对于主持人提到的这个问题，陈福民说，四大名著、“三言二拍”这些古典文学名著白话文程度已经非常高了，白话文就是中国语言的一个过渡、变迁。语言学家有过考证，我们白话在南宋末期就有了苗头，明朝坊间就以改造过后的白话文为主了。在这个基础上，形成白话文小说。语言从典雅向通俗转变，蒲松龄的写作是一种“倒行逆施”的行为，用古典文言文写小说。中国古典文化经典形式不是小说，小说在古代是不登大雅之堂的，古典文化的代表是韵文、诗歌。《红楼梦》里面有个细节，贾宝玉林黛玉分享看小说心得，他们偷偷传阅怕被人发现，因为当时这是有伤风化的东西。“在我个人看来，蒲松龄是最后一个文言短篇大家，为我们保留了精美的语言。”陈福民说。
孟繁华接过了话茬：“明清时候小说地位不高，是取悦大众的。想要攀附上层，两个途径，一个是和历史结亲，一个是和诗歌结亲。蒲松龄是怎么想的，自己没有写。我觉得是受了小说地位低的刺激，你说小说上不了台面，我就用最典雅的语言来写小说，这和蒲氏的美学追求离不开。”
蒲松龄的小说具有开创性
“作为一部文言短篇小说集，《聊斋志异》对中国当代文学具有什么样的影响和意义?”主持人问。
对此，贺绍俊直言，《聊斋志异》是第一部由作家进行创作的文言文小说，对当代文学的影响比较大。这个作品写的是非现实世界，塑造的人物主要是鬼怪狐妖，和现实主义文学不一致。但写现实发展到一定阶段之后，会发现，作家不能像一面镜子，如实刻画，这时就需要《聊斋志异》提供很好的范例。“如莫言等作家的很多小说有《聊斋志异》的影子。最重要的影响还在于语言文字提炼得非常精致，有韵味。我们当代文学是在白话文基础上诞生的，强调口语，强调从生活中吸收语言的资源，忽略了语言的精益求精，吸收《聊斋志异》的语言智慧，这有益于今天文学语言的磨炼，使其更加精美。”
孟繁华认为，《聊斋志异》在文学创作中提供了一种范式、一种方法，具有革命性。他说：“作家最重要的是给我们提供新鲜的审美经验，《聊斋志异》就提供了过去作家没有提供的新的范例。”
“从蒲松龄开始，中国文学开始有了一批被定义的形象，这是难能可贵的。里面的角色有原则、有立场、有骨气，对女性形象的刻画，非常可爱。蒲松龄的故事有2/3是个人创作，对小说的贡献就在这里，具有开创性。”陈福民说。
（辽宁日报记者 赵乃林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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